母亲的心脏病越来越严重，这段时间，李至孝经常半夜被母亲的喘咳声惊醒，然后骑着摩托车送母亲到最近的“回春”医院治疗。
“至孝啊，”老中医顾顺堂慈眉善目地对李至孝说：“你母亲这个病情必须留院观察治疗才行，你这样三天两头往医院送也不是个办法啊！”
“我，我……”李至孝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叹着粗气：“顾医生，我，哎，家里穷啊，留院观察治疗，一天少则几百，多则1000多，我真心住不起……”
“嗯，我知道的，这样吧，我跟住院部打个招呼，你把你母亲搬到靠近卫生间那间病房里，价格便宜点。”顾顺堂做医生几十年了，能给病人优惠的地方，他都尽心尽力。
“谢谢您啊，顾医生！”30多岁的李至孝低垂着脑袋，眼睛都红了。
李至孝33岁了，至今未婚，不是他人长得丑或者有别的毛病，除了稍微矮了点外，主要还是家里太穷了，这个社会，哪个女孩子愿意嫁给一个没有固定工作，没有一技之长，家里还有一个拖累的穷苦男人？
李至孝的母亲马满莲自丈夫意外去世后，抑郁成绩，心脏功能越来越衰竭，紧接着呼吸道也出了问题，患有心脏病和呼吸道疾病，去一趟医院，没个几百几千出不来，没有一分钱退休工资的马满莲虽然也买了城镇医疗保险，可以报销百分之七八十，可还得自己先垫钱不是？就是报销了这个数，还有百分之二三十对于苦难的李至孝来说也不是个小数啊！
只读了高中的李至孝在工业园做流水工，偶尔骑摩托车出去载客赚点外快，如今母亲躺在医院，戴着氧气罩，一天成百上千的费用以他这点微薄的工资无异杯水车薪！李至孝没有办法，长相斯文，身高才1米6，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他无可奈何地走进了开发区的建筑工地……
“妈，感觉好点了吗？”李至孝趴在母亲床前，轻轻摘下套在母亲嘴上的氧气罩，露出一个自我感觉最灿烂的笑容。
“儿子……别再去干苦力了！”马满莲的泪水说来就来，她深情地望着穿着一身建筑工服，一脸尘土的李至孝，双唇颤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妈，没事，我吃得消！”李至孝逞能地摆出个有劲的造型，不小心扭到了上午在工地上被红砖砸伤的左臂，疼得咧嘴直叫，他自认自己一个文弱书生，万万没想到啊，竟然沦落到去建筑工地上干苦力，30多岁的李至孝竟然趴在母亲怀里，痛哭了起来……
下班后，李至孝在医院的食堂打了两份晚餐，他特意给自己多买了个鸡腿，今天真累啊！浑身酸麻，整条左臂都抬不起来，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只能拖着走。
李至孝提着两份饭盒，哆哆嗦嗦地爬上七楼，走进位于卫生间旁边的病房里，他放下手里的饭盒，轻声呼喊道：“妈，吃饭啦！”
“嗯，”马满莲悠悠苏醒过来，含笑地望着儿子，她摘下嘴上的氧气罩：“儿子，妈今天感觉好多了！”
“真的吗？”李至孝差点蹦了起来，浑身的痛楚似乎瞬间减轻了好几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妈，您身体康复了，我带你去万佛塔烧香，去千层雪看风景，去一线天看太阳从一条缝里爬出来的奇景！”
“好好好！我儿子最孝顺！”母亲马满莲满脸的微笑，她拿起饭盒，大口大口地吃着饭，仿佛每一口饭菜都那么香甜可口……
夜里，李至孝9点就早早睡了，他今天实在太累了，累得母亲在旁边病床上絮絮叨叨说的话，他是一句也没有听清，他实在困得顶不住了……
“妈，妈，妈！”李至孝一大早到医院食堂买了早餐，他得看着母亲吃完了，才上工地上去。
“妈啊！怎么睡这么死？”李至孝伸手去推母亲，他蓦然发现，母亲马满莲嘴上没有戴氧气罩，苍白地脸上，满是泪水。
“妈！妈！妈啊！”李至孝趴在病床上号啕大哭了起来。
此时，上白班的医生护士都还没来，夜班的护士们被李至孝的哭喊声惊醒了，她们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一个年老的护士走过来，把手凑到马满莲鼻孔下一探：“赶紧送急诊室！”
急诊室外不断闪烁的红灯犹如坐在走廊上等候的李至孝不断起伏的心情，那般焦躁，那般不安，那般血红。
“你是马满莲的儿子李至孝？”一个从急诊室走出来，穿白大褂的医生问道。
“是的，我妈怎么样？”
“你母亲去世了……”医生叹了口气：“昨晚，嗯，昨晚，你母亲摘下了氧气罩，她选择了离去……”
“不可能，不可能！”李至孝满脸的不信：“昨天下午，她还好好的，她还吃了好大一盒饭啊！”
“这是你母亲的手机，里面有她的录音。”医生把一部老人机递到李至孝的手里：
“儿子，妈不行了，妈无怨无悔，此生有你爸和你的陪伴，我死而无憾，你不要太伤心！
儿子，妈对不住你，这个社会，妈没有能力，没有本事供你上大学，为你娶媳妇，妈对不起你和你死去的父亲，请你不要怪我……
儿子，你太苦太累了，妈都知道的，妈活着其实就是一个拖累！
儿子啊，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卖命，去做苦力，妈于心何忍呐！
儿子，妈走了，去另一个没有疾病和贫穷的世界跟你爸相聚了，你要好好地活着，没了我这个累赘，你才会幸福！
我是自己摘下氧气罩的，跟医院无关，儿子，你要振作起来，祝福你！我最亲爱的儿子！”
“妈啊！”李至孝捧着手机号啕大哭，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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