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近40年城市的空间拓展、城市发展进程中，面对成就与问题交织的城市化发展，面对承载人们记忆等具有综合功能的诸多历史建筑、历史街区，城市记忆的保留与消失，人们也在不断地思索与探讨。
城市的发展，是一个创新与传承相统一的过程。文化是城市发展的主线，是生活在城里的人，承载历史、开展当下、通达未来的脉络。
城市文化：通达性的人文空间
空间与人文的统一，形成了城市文化的发展脉络。城市的文化具体可呈现为某种空间，某个建筑、某个庭院、某片街区……具体的空间形态可以多种多样，其形式的本质是空间里的人之性情、文化礼俗。历史建筑、旧街老区、礼习风俗，这些都是人们得以“穿越时空”，在情境中体验、文化情感、理性等层面体味城市的文化。
反之，具有独特文化的城市，会有多样的历史建筑，城际线错落有致；纷繁的空间布局使得聚集在城市里的人们，既可以快节奏地工作，也可以漫步沉思，既能热闹地相聚，也可以安静独处。每座城市都应有其独特的文化特色与个性。城市的文化可以是城市的样态、肌理、故事与灵性，是文化价值、区域特性与文明多样性的统一。
列斐伏尔曾把城市比作音乐。好的城市必然韵律和谐。不同时期的建筑、不同种类的植物、不同区域与文化背景的人群，不同样式的生产与生活方式，所有的不同聚集在同一个空间，既相互区别，又相互激发、相互支持，汇成和谐的城市乐章。音乐有不同类型，不同的韵律。城市也有其韵律，文化更当独树一帜。对现代都市而言，城市文化是多样性的，能否包容多样的社会群落，容纳纷繁的、各具特色的文化空间、城市故事，对现代都市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城市的文化是一种“人文脉络”，是聚集在这里的不同类型的人群，以城市为场域所继承的、营造的生活人文空间、生活故事。城市文化是人通过地理空间、城市故事等方式，建构的身份归属、确认自身存在的重要依据。
城市文化的发展与继承问题
城市化从粗放推进到精细发展，是重视城市的文化发展，这是一种城市化发展进步的表现。城市作为一种通达性的人文空间存在，自然要面对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留存问题。
文化保护的博物馆化。博物馆是呈现城市历史发展的重要方式，但传承城市文化的根本方式不是建博物馆。以每个城市的博物馆、名人故居为例：这种空间的存在虽是传承文化的重要载体，但那些曾经在此居住过的人文生活与故事，才是文化本身的价值所在。留存是一种存续方式，但更好的做法是把其方式、内容作为当下城市生活的一部分，以此既在讲述、传承过去的故事，也在生成新的文化、新的故事。以博物馆、名人故居等相对单一的方式传承城市文化，其结果更可能是营建了一种没有生命的形式化，而不是有生命的文化本身。
文化发展的建筑化。商业是城市兴起与发展的重要原因，是城市文化的重要构成基础。把文化与建筑等经济活动相结合，借助商业、资本的力量进行拓展，对城市的文化发展具有重要作用。但是，把文化的保护等同于外在建筑，则可能导致文化传承的异化、片面，导致文化的歪曲、丧失。
文化传承的精英化。城市文化是多样性文明在空间聚集的结果。现代城市是不同地域人群找寻自身归属、实现自身权利的包容性存在。在当下的城市文化发展中，文人们更倾向于保护、传承精英阶层的文化空间、城市故事。这是把城市文化的传承与发展等同于维护特定人群的权益。
诚然，城市文化是具有不同的地缘、财富、语言、宗教等背景的人群的综合平衡，是城市权益合理配置的结果。精英阶层是文化发展、传承的主体，但不是唯一主体，城市文化是城市权益的总体平衡。
正如沙森在《全球城市》中提到：现代城市既需要现代金融等产业，也需要诸多传统产业；既需要精英阶层，也离不开普通民众。在现代城市文化发展中，需要关注、保护非精英阶层的历史空间、文脉载体，这是一种文化多样性并存的格局存在，是一种多样历史空间、人文、经济、政治在同一区域或不同区域的有序并存的状态。
立足文化多样性，合理发展城市文化
城市文化是空间与历史的共存，一个没有文化多样性的城市，是没有文化深层感的城市。从作用与功能上看，城市文化具有稳定社会、繁荣经济、维护秩序、协调美学、平和情绪等综合多样的文明效用。
城市与人性的深层关联。人性、城市、文化是一种内在统一、相互作用的关系。一方面，人性是城市文化的深层本质，城市是人的创造性的具体实现，城市文化是人性的标志性呈现；另一方面，城市是实现人的创造、传承文化的核心场域，城市为人性与文化的传承提供了现实条件。
城市文化也有“乡愁”，是一种社会群体精神风貌、群体情绪，是人们在城市里的遭遇、批判城市问题时，意象性的建构。解决“乡愁”的真正途径是营建更为合理、健康的城市生活。现代都市比乡村更具有包容性，是解决“乡愁”的重要场域。
传承与创新的具体统一。面对城市发展遗留的传统建筑、传统街区，传承与保护是建设城市文化的重要选择。但更多的问题在于：传承是否就意味着怀旧，保护城市文化是否就等于保护传统建筑、历史空间。
从文化的实质与形成方式看，城市源于人的创造，是不同区域的人们根据特定的人文、地理、历史等条件不断进行创造、打磨、维护、更新的结果。城市文化的价值在于可以为人们提供本体性的归属感、安全感，为人们的创新提供历史依据、心理基石。城市文化的传承与创新统一的，把传承文化等同于怀旧、守旧，本质与文化相背离。在城市更新的案例中，不乏伦敦的南岸、金丝雀码头、国王十字街，汉堡的港口新城，东京的六本木等可借鉴的案例。
城市故事与性格的具体统一。城市的文化需要历史空间、文化空间等物理载体，但城市文化更重要载体是城市故事。文化通过故事得以传播、传承。一个没有故事的城市，一座没有故事的老建筑，很难成为真正的历史，很难成为城市文化的一部分。而一个没有新故事生成的建筑、街区、城市，则很难形成面向未来的可传播、可传承的文化。
人是城市故事的主体，也是城市文脉的主体。城市文化说到底是一种“人文脉络”，是以城市为舞台的诸多地域的人群的生活。城市的文化是空间，是建筑，更是生活，是我们自身。城市是人的造物，每个人也都是一座城市。外在的城市空间与人，相互生成、相互内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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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翔旗，人文社会评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