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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荣 周润发 电影之《英雄本色》吴宇森的巅峰

2018-04-06 00:02    

用什么手法才能将电影中两个人物心理或境遇的“距离”最大化地象征/外化出来?

像西科塞斯在《出租车司机》里那样,在人物中间“放”些垂直线状物,那只是将人物“隔开”罢了,大家还处在同一空间。或者像莱昂内在《美国往事》中那样,用一个七秒钟的摇镜头“分隔”两个人物,这也只是用空间和时间(照片中过去的黛布拉与现在的面条)“隔开”人物,两人甚至还在同一个镜头里。还是像文德斯在《德州,巴黎》里那样,通过一个跨镜头的“分割”构图来区隔人物,这样做,两个人物的“距离”也不怎么大,尽管在两个镜头之中,可二人都在地球上,更准确地说他们都还在美国,能“离”得有多远?

《英雄本色》的引子让我们看到了电影这门艺术能够最大化地象征/外化二人心理或境遇“距离”的手法:将二人分置于现实与梦境。在引子当中,豪哥身处现实,阿杰身处梦境。二人不在同一空间(维度),不在同一时间(维度),也不在同一镜头,甚至不在同一世界,两个世界的颜色也不一样,一个是彩色,一个是黑白……现实与梦境的距离,是根本无法丈量、无法描述的“距离”,是比生和死还要大的“距离”——同梦境一样“虚无缥缈”的死亡,只是一个永恒不变的归宿,我们很清楚如何“到达”,能“到达”,就是一个有限的“距离”;可几乎每次睡眠都改变、都不一样的梦境在哪里?谁能控制自己、让自己回到以前的某个梦境?所以说,梦境是一个根本没法“定位”,也就没有办法“去”的地方。连“去”都没法“去”的目的地,无疑是“最远”的目的地。

豪哥和阿杰“贼与警”的“距离”从一开始就摆在了观众面前。

《英雄本色》的主线其实就是表现兄弟二人之间“贼与警”的“距离”是怎样演变至消失的(引子就表现两兄弟,是一个证据)。这个“贼与警”的“距离”,此时还不明朗。我们只能从豪哥汗湿的衬衫下隐隐约约的纹身来推测豪哥的黑道身份。至于阿杰的身份是什么,吴宇森并没有在此时给观众答案,这是他在影片开头为了吸引观众看下去而设置的悬念之一。

这个引子带来的另一个悬念就是,豪哥究竟担心什么,以至于会做让自己惊恐万分的阿杰遭枪击的梦?

这两个悬念,结结实实地砸在观众心上,没办法不往下看!

片名一过,正片开始。首先出现的就是豪哥道上的“兄弟”,义薄云天、流芳百世的万众偶像——小马哥。

小马哥吃路边摊、帮摊主逃避警察追缉的戏至少说明了四点:一、小马哥是平民出身,正常的富家公子不会吃路边摊;二、衣着考究的小马哥,其身份绝对不低,放下身段吃路边摊,说明他平易近人、没有架子;三、小马哥不认同警察,证实了自己是黑道人物(身有纹身的豪哥叫“小马”的那一刻,观众就已经猜到小马也许是黑道人物);四、给正在逃跑的摊主饭钱,并帮摊主逃跑,展现了小马哥的义。

小马哥抹豪哥一嘴油这个动作,将二人的亲密关系表露无遗。

一场戏,一个动作,就“点”出如此多的人物背景内容,“小马哥的出场”绝对算得上是人物“亮相”的教科书。

在伪钞工厂,豪哥和小马的身份终于确定:他们是伪钞集团的大人物,属于警察眼中的“大贼”。尽管是黑社会的“领导”,豪哥和小马却都没有黑社会头头常见的凝重的邪气。尤其是小马哥,做鬼脸、用嘴打“啵”、用伪钞点烟,显得十分轻松自在。

“用伪钞点烟”是小马哥最脍炙人口的形象之一。这个形象表现并象征了小马哥“轻利”的品质。在紧接着的“小马哥给阿成治病钱”的戏中,小马只给自己留一点儿钱的细节,再次强调了小马哥这一品质。

在送伪钞去交易的路上,“小马、豪哥分抽一根烟”的细节,是继“抹油”之后,表现二人深厚友情的又一精彩设计。同时,豪哥嘲笑小马的英语水平,以及其后小马在外国人面前胡诌英文,又将小马哥学历不高的背景交待了出来。再加上小马搭讪美女受挫和“恐吓”阿成的戏,一个有趣、率真、重义轻利的小马哥形象就此丰满起来。“公司”老板姚叔总结得好:“你(阿成)别看小马吊儿郎当的,可是挺忠心的。”

关于豪哥,姚叔在“总结”小马哥之前,也说过两句话:“你(豪哥)的缺点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和“他(豪哥)最讲义气了”这两句话道出了豪哥性格当中最大的两个特点,“性格决定命运”,豪哥的命运几乎就是围绕着这两句话展开的。

姚叔的话几乎句句关键:“你(豪哥)弟弟今天毕业”,引出了阿杰,观众这才知道阿杰并没有真的遭枪击;“你(豪哥)后天去台湾,把阿成也带去”,这句话“启动”了即将改变剧中所有重要人物命运的事件。

除了姚叔,关键台词豪哥也讲。当小马说“阿杰毕业了,送个女人给他吧”之后,豪哥说:“去你的,我自己不好,不想他也学坏了。”从这句话,我们能看出豪哥对自己现状的不满和对弟弟的期许,为日后豪哥做出“金盆洗手”的决定埋下了伏笔。

开头部分的最后一个细节——豪哥和小马在电梯口的打闹,第三次强调了二人的友情。小马哥那句“有狗屎大家一起踩”,成了他俩友情最“俗”的概括和日后二人命运最“俗”的预言。

表现完豪、马二人的友情,紧接着表现的就是豪、杰之间的亲情。豪哥的亲情没有自己同小马哥的友情那么幸运和纯粹:从一出现,豪、杰的亲情就伴随着危机。阿杰的“登场”方式吓了观众一跳,其实那只是兄弟二人的“抓贼”游戏罢了,是豪哥暂时的假危机。可悲的是,对豪哥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的阿杰将自己考上警官的“意外”消息告诉豪哥后,这个假危机就迅速成真了。于是,刚才兄弟游戏的一幕,宿命般地成为二人今后命运的预演与象征。兄弟反目的序曲已经在豪哥的耳边奏响。

豪哥的父亲也意识到了儿子间的危机,于是奉劝豪哥改邪归正。豪哥只说了一个字:“好”。此时,《英雄本色》引子中的两个悬念都解开了:阿杰的身份是警察,豪哥担心自己的身份会给弟弟阿杰带来灾难。

阿杰的女友小琪在考试过程中因自己的不小心,表现得并不好,并让阿杰彻底毁掉了通过考试的希望。豪哥改邪归正的过程,会不会重复小琪的命运:也“一不小心”表现得不好?并让阿杰彻底毁掉“改邪归正”希望?

夜总会,豪哥告诉小马哥,为了弟弟,台湾这单生意将是他的最后一单生意,干完就会收手。小马哥不舍得失去自己的老大哥,就在罗文《几许风雨》的“伴奏”下,开始讲述他们二人险象环生、受尽屈辱的第一单买卖,想用他们共同的过去挽留住豪哥。同心潮澎湃的小马哥不同,豪哥听小马追忆往事的过程中一直都很淡定、坦然,一句“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宣告了小马哥挽留老友努力的失败。

其实,吴宇森从这场戏的一开始就以自己的方式告诉观众,豪、马要“分道扬镳”:在这场戏中(以及之后的若干场戏中),我们再也看不到之前经常出现的只有豪、马“兄弟”二人的镜头。

训练场外,豪哥与阿杰作别。阿杰说:“又定期失踪啊?”一个“又”字,道出了豪哥无数故事以及弟弟对哥哥的依依不舍。除了台词,这段戏的细节也很出彩:兄弟的打斗、豪哥拉住差点儿掉海的阿杰,是对二人日后命运的再一次和更准确地预演与象征。“‘牢笼’中的豪哥”、“豪哥被警察‘带走’”这两个明显经过设计的镜头,预示着豪哥即将被捕。

如果将“‘牢笼’中的豪哥”和它之前“阿杰跑过,警察出现”这一镜头放在一起看,我们就会解读出前者当中网状物的另一层含义:它象征着豪哥与阿杰“贼与警”的“隔阂”。

台北,黑社会小兵们的鬼鬼祟祟、如临大敌,接货人老汪侄子小汪的突然现身,暗示豪哥已经进入了陷阱。一番打杀,豪哥被捕,并间接导致了豪哥父亲的死。豪哥最终还是因自己“一不小心”、“太容易相信人”而在改邪归正的过程中没有“表现好”,不仅自己身陷囹圄,还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回过头来再看“汽车即将转弯”这个镜头,其中象征豪哥人生轨迹即将发生转变的意味非常足。还有豪哥想起家人和小马的叠画镜头“告诉”观众:豪哥为了再见到家人和朋友,没有选择在邪路上负隅顽抗,而是“把脸塞裤裆”——选择“自首”,以一个并不体面的方式“收手”、改邪归正。那个仰拍的豪哥的镜头,体现了吴宇森对豪哥这一决定的赞许。但是紧接着的远景,又强调了豪哥所处的困境和此时的无助。

另外,当小汪向豪哥他们开火时,豪哥在第一时间推开了阿成;被包围时又利用自己的自首掩护阿成逃脱。加上小马上次给阿成治病钱,豪马二人对阿成确实仁至义尽。

小马赶到台北后,在报纸上看到了豪哥被捕的消息。这个消息刺痛着小马哥的心,就像疾驶而过的列车噪音刺激着观众的耳膜。

豪哥“踩狗屎”,小马是不会坐视不理、明哲保身的,他以一条腿的代价,血洗枫林阁,杀掉了“拉狗屎”的小汪。

在告诉小马哥小汪的行踪之前,老汪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江湖道义现在已经不存在了,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可以相信。”这句话的意义,随着剧情的发展,会愈发清晰。

豪哥间接害死了父亲,弟弟阿杰对他的仇恨是可想而知的。如何将这股仇恨外化?吴宇森先将“豪哥向右转”和“靶子向右转”两个镜头剪在一起,使靶子成为豪哥的“喻体”,再表现阿杰打靶子,然后又把“愤怒的阿杰开枪”、“靶子被打烂”、“豪哥在读信”三个镜头交叉剪辑在一起,整个小段落,不说一句台词,就成功将阿杰恨不得杀死豪哥的感情表现了出来。

三年后,豪哥获释。监狱外,吴宇森饰演的台湾警察正等着豪哥。他给豪哥说的那些话,作用有三:一、强调三年来没供出一个同伙的豪哥“最讲义气”;二、明确了小马哥的险境;三、预示着豪哥归正之路将充满荆棘。

如前文所述,这最大的“荆棘”就是对豪哥充满仇恨的阿杰。阿杰见到豪哥,不由分说就对豪哥一顿痛打,并说:“别再让我看见你!”正如日后小马哥所言,被仇恨冲昏头脑的阿杰根本不给豪哥重新做人的机会。

孤独的豪哥坐在码头上:离开还是留下?这是一个问题。

“我要阿杰亲眼看着我重新做人。”豪哥最终选择留在香港。过去只坐车不开车的豪哥,当起了出租车司机。不管怎么样,豪哥终于踏上了正途。

一个偶然的机会,正在“趴活”的豪哥,看到了狼藉的小马哥。我们原本只坐车不擦车的小马哥竟然流落到给人擦车的境地!就在这时,往昔负责开车的小跟班阿成出现了:现在的阿成,已经成了大哥。可恨的是,阿成对擦他车的小马哥极为不尊重,竟然将擦车钱扔在地上!想想当年小马哥给阿成治病钱的那一幕……忘恩负义的阿成!

豪哥和小马哥终于相见。“小马,你写给我的信不是这么说的。”原来,为了不让豪哥内疚,三年来,小马一直都没提自己为给豪哥报仇而落下残疾的事,并善意地欺骗豪哥,将自己的境遇说得很好。这就是小马哥的义!三年来,小马没有趋炎附势,投靠阿成,而是卧薪尝胆,一心等待豪哥归来,一起“收拾旧山河”。这就是小马哥的忠!

三年过去了,小马哥的忠义丝毫未变。可在小马哥看来,“最讲义气”的豪哥却变了:面对自己“重新再来”的召唤,豪哥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这让小马哥非常失望,在提醒豪哥保护阿杰之后,小马哥还不忘“恶心”了豪哥一句“你们到底是亲兄弟”。

尽管这次会面的结尾并不愉快,可豪、马两个人至少已经重新“碰头”:和影片开头部分一样,吴宇森又开始将他们二人作为一个整体,“单独”放入同一镜头当中。另外,继豪哥陷入“牢笼”之后,小马哥也在这一段落,陷入“牢笼”之中。“‘牢笼’中的小马哥”这一镜头,象征着此时小马身处窘境。

另一方面,豪哥归正路上的“最大的荆棘”阿杰,还在越“长”越大——因为豪哥的缘故,阿杰不仅得不到升职,甚至连阿成的案子都不能跟了。阿杰憋着一股劲要在阿成的案子上有所突破,证明自己,于是来到了阿成谈生意的夜总会。

不巧的是,豪哥和小马哥正好在这家夜总会聚会。更不巧的是,阿成偏偏在这个时候跑来和豪哥打招呼,寻求和豪哥的合作。这样,阿杰以近乎侮辱的方式审讯豪哥就不可避免了。

毕竟曾是情深似海的兄弟,侮辱了豪哥,并没带给阿杰什么快感,相反,倒让他更加痛苦,甚至到了崩溃的边缘。

其实,豪、马、杰三人也已到了危险的边缘。在豪哥拒绝了阿成“合作”的要求之后,阿成就将魔掌伸向了他们三人。终于,阿杰遭到暗算、小马遭到痛打、豪哥工作的出租车公司也被砸了。此时的阿成,已经不是“忘恩负义”,甚至“见利忘义”所能形容的了,他活脱脱一个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恶棍!

在这个段落中,有两个镜头有着特殊的意义。“‘牢笼’中的阿杰”,象征阿杰被巨大的仇恨“禁锢”,无法从其中走出,更不用说兄弟合力击败坏蛋了。“‘牢笼’中被打的小马哥”象征小马不仅身处窘境,更是险境。

当豪哥给小马疗伤时,小马再次向豪哥提出“从头再来”的“邀请”,豪哥再次拒绝。在这个段落中,小马说了一句话:“这么美的东西(香港夜景)一下子就没有了,真不甘心。”这句话显而易见的意思是“小马借悲香港夜景来悲自己”。在我看来,更深层次上,作为吴宇森“代言人”的小马哥说出的这句话,代表了一九八四年香港确定回归之后,一些香港人的悲观情绪,他们对“一国两制”能否真正落实、香港繁荣能否延续感到担忧。如果再联系一下阿杰家中挂着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的画(就在北京时间上个月16日,一位香港富豪以1.35亿港元的高价在纽约购得这位美国波普艺术大师七十年代的名作《毛》[Mao]),这句话的深意就更凸现了。

豪哥不愿从头再来,小马只好独闯老巢,抢得阿成制伪钞的重要证据——磁带。就在枪战结束、尘埃落定之后,豪哥骑着摩托赶来了。豪、马二人开始联手对付阿成。

失去磁带,让姚叔和阿成互相指责,他们的话让影片的一根伏线清晰起来:三年前,姚叔为了撇开不愿做白粉生意的豪哥和小马,扶植黑心的阿成,于是默许或怂恿阿成勾结小汪出卖豪哥和小马,终于使阿成上位。我们这才明白,阿成在听到豪哥说不让小马去台湾的话之后,表情为何会有的一丝异样:他在担心不能同时除掉豪哥和小马了。我们也才明白阿成在台北的两次“紧张”并不是新手初来乍到的紧张,而是担心豪哥发现陷阱的紧张,他的那个诡异的“后退”原来就是让小汪动手的暗号!老汪的那句“江湖道义现在已经不存在了,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可以相信”,其实是吴宇森借老汪之口,貌似“无意”地将“天机”泄露给我们。真相大白,再想一想豪哥和小马对阿成的照顾……狼心狗肺的阿成!

阿成和豪哥、小马以及阿杰的恩怨,最后在西沙湾之战中得到了了结。整部电影也在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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