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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联传奇:杀鬼子娶毛妹 老来却家破人亡

2017-12-07 14:48    

1986年1月初,检查科科长老孟通知我,根据边检站党委的意见,抽调一名年轻的干部到政治处协助搞外调政审工作,这次的任务是协助政治处的王主任到外地对一名即将提干的战士进行政审。站党委已经决定由我执行这项任务。 当过兵的都知道,在那个年代,军队已不再直接举办教导队从战士中直接提拔干部,干部的来源只能从军事院校中来。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对外口岸的边检任务越来越繁重。一方面,港口建设日新月异,外来船舶明显增长,另一方面,原有的武警边防检查部队编制缺编,尤其是具备边防检查专业的干部明显缺少,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正常边检业务的开展。为改变这种情况,经上级批准,省边防总队在我站举办了一期边防专业教导队,提拔优秀战士提干,以解决干部明显不足的突出问题。这也算那个特殊年代的特例。 就在孟科长给我宣布任务的当天下午,我到政治处王主任那里报到,王主任给我交代了任务,并讲了干部政审的一些要求和注意事项,还专门给我讲了为什么要到外地去政审。原来,教导队学员即将结业时,省边防总队政治部开始对即将提干的的教导队学员开始政审,我站参加教导队的十二名同志,有十一名同志顺利的通过政审,但有一名同志因在档案中发现其祖母是俄罗斯人,而没有通过。当时,中越在边境地区的老山前线交火激烈,当时,部队开会或吃饭前唱的歌曲都是《我爱老山兰》、《血染的风采》、《十五的月亮》、《望星空》这样具有时代烙印的歌曲。中苏关系自从对越自卫反击战以后一直交恶,从政治层面讲,近亲属是前苏联人,这是这个同志没有通过政审的主要原因。 边检站政治处的王主任对此事非常着急,用他当时的话来说就是:在选拔教导队学员时,我站选拔的都是政治坚定、作风优良,军事过硬、业务精通的尖子。大部分的同志担任过班长,都立过功受过奖,有的多次立功。就拿没有通过的胡来说,各项指标在我站参加教导队的12名同志中排名第一,教导队结业成绩排名第一。胡没有通过,使他这个政治处主任的耻辱。经站党委研究,本着为一个同志负责的精神,逐级上报情况。最终,总队政治部批示:通过外调搞清情况,视情况再定。因此,这次外调任务要到胡的老家东北的宝清县进行。 在出发前,我看了胡的档案和履历表,在家庭成员一栏,只填写了祖父和祖母一栏,在祖母姓名一栏,柳芭,俄罗斯人。其他栏空白,我很纳闷,怎么父母也不填写? 从D市到宝清县几乎纵跨整个东北,我和王主任 一路风尘,说不清倒了几次火车,在双鸭山市下车后,转乘汽车到宝清县,一路上,公路两侧的山林全部被皑皑的白雪覆盖着,一排排的白桦树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真可谓"山舞银蛇,原驰蜡象"。那寂静的丛林在阳光的照耀下,银装素裹,一片洁白,显得那样清洁、宁静。瓦蓝瓦蓝的天与浓郁的树林、雪白的山形成鲜明的对照,真是北国特有的景观。

宝清县武装部的同志对我们的到来非常热情,安排好住处后,武装部长专门安排武装部的两名同志招待我们共进晚餐。我第一次品尝了东北名菜,小鸡炖蘑菇和猪肉炖粉条子。一路上确实疲劳,吃完晚饭,简单洗簌,躺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第二天刚亮,武装部安排了一辆吉普,并派一名武干事开车陪同我们前往胡的老家虎豹村。路不是很好走,也很冷。幸好的是武装部给我们每人准备了一件翻毛羊皮军大衣,穿起来很沉,但也确实保暖,汽车开了四个多小时后,再往南就是石子路。已近中午,我们在一个路边饭店简单的吃了点饭,继续赶路。汽车在丘陵似的山道上开的很快,下午三点多钟,我们总算到达了目的地。 汽车进村后,几个孩子 "呕呕"的喊着跟在车后跑,还有一个捣蛋包握着雪团,往吉普车上投掷,弄得汽车帆布棚"砰砰"作响。村支部书记是个十分爽朗的中年汉子,一双大手把我的手握的紧紧地,他把我们让进屋里,让我们脱鞋坐在烧的热热的暖炕上。几个孩子把着门框瞧我们,被他轰了出去。他给我们每人到了一碗水,水中红红的枸杞子上下翻飞,一股清香溢满房间。 大家彼此寒暄自我介绍后,支部书记就像打开话匣子,再也关不上:他说他姓宇文,虎豹村是个小村,全村有五十多户人家大部分姓宇文。全村也就二百来口人。宇文也当过兵,是内蒙骑兵。当我们说明来意互相介绍完,窗户纸就暗下来,冬天的东北山区天黑的真早。 宇文大嫂给我们端上晚饭,她快人快语,走起路来一阵风,给人泼辣能干的感觉:山里人没什么好吃的,今晚你们凑合一顿,赶明我给你们做腊肉吃。虽然她说没好吃的,到现在我还记得这四盘菜是对我们的最大尊重,在当时也是最好的菜,牛肉炖茄子干,木耳炒鸡蛋,狍子肉,干菜猴头菇。宇文书记拿出一个很大的瓶子,这个瓶子就像那个年代天津产的酱油瓶子,少说也能盛三斤,说是自家酿造的高粱酒。他豪爽的大声说:我也当过兵,今天谁也别客气,每人先干一茶碗。王主任和我一再推辞,武干事在旁边打圆场:说明天还有任务,可耽误不得,酒以后再喝个痛快。为了不使宇文书记尴尬,对得住他的热情,换了小酒杯。我尝了一口,确实是好酒,冲的很,就是六十七度的衡水老白干也没有这酒冲,呛得我连连咳嗽,眼泪直流。 边吃饭,一边询问到在我们边检站当兵的胡的家庭情况,提到了胡的爷爷,胡的俄罗斯奶奶,同时还提到胡的父母。宇文书记刚才笑容洋溢的脸变得沉寂,也许酒喝的多了一点,眼圈竟红红的:我还是什么也别说了,明天我带你们去见他爷爷,一切你们都会清楚的。他沉默下来,像在想心事。宇文大嫂端来高粱米饭,他才醒过来劲来,一个劲的劝我们多吃菜,往我们碗里加猴头菇和狍子肉,并说明天去找胡的爷爷,你们留点心,说不准在路上的柞树上,就能找到猴头菇。 晚上睡在烧的热热的火炕上,我想:看支部书记的神态,胡的出身就像让人猜谜一样。我转过身对王科长说:科长,凭我的感觉,胡的出身一定有问题。王科长慢条斯理对我说:你别武断下结论,我可困了,要睡觉了。 第二天刚亮,吃完宇文大嫂给我们准备的豆面、玉米面二和面窝头就咸菜,宇文书记、武干事、王主任和我准备去找胡的爷爷。宇文书记说胡的爷爷不住在村里,住在村的南面大山里,是个看山的老人。那里不通车,是一条羊肠山路。于是我们四个人踏着积雪徒步前往。 当日的天气晴朗,雪山上白桦林、红松林一排排美极了。这里山无数,也没名,岭岭相连,重峦叠嶂,荒无人烟。我们沿着羊肠小道向大山深处走去。我的两眼不住的往树上看,希望发生找到猴头菇的奇迹。大雪封山的路是难行的,好在有宇文书记带路,在没有路标的情况下,沿着他留下的足迹,什么地方拐弯,什么地方直行,我想和原先没雪覆盖的路差不了多少。走了好久,转过一个山嘴,前面突然豁然开朗,出现一小片开阔地,颇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那是不足一亩地的山坳,能够看得出有一行单独的脚印直通对面的小山坡,旁边还有动物的爪子印,像是狗的足迹。我向小路的尽头望去,小路通向向阳的小山坡,山坡下看到盖着厚厚积雪的独屋房顶。已是吃过早饭的时候,但袅袅炊烟在屋顶飘浮,给寂静的山林平添了生气。我忽然感到山里人的传奇色彩,竟然在原生态大山森林的深处,选择这么一个世外桃源,尽情享受大自然的馈赠,住在曲径通幽处。宇文书记说:那个小屋就是胡的爷爷的住所。 来到非常矮小的小屋旁,一阵急促的犬吠声把我和王科长吓了一跳,一条黄黄的彪悍大狗,向我们呲牙示威。也许这条狗长期见不到人的缘故,很凶。宇文书记大声呵斥它也不管用。小屋的主人从门里出来,是一个头戴狗皮帽子的老年人,花白的胡子半尺长,身材挺拔,声如洪钟,对狗吆喝:别叫了没看到客人来了吗?听到主人的吆喝,大狗马上停止了吠叫,呈现出老实的样子。宇文书记上前打招呼:胡大爷,咱部队上来人看你来啦。老人看到三个军人一身戎装,眼睛里放出异样的神采,宽大的手拉住我们的手使劲的摇晃。

老人把我们请进他的小屋,下几阶木制台阶,里面有点狭窄,但东西放置有序,倒是几个人转的开,屋里分内外屋,间壁是东北特有的火墙,外屋墙上挂一杆猎枪,放置杂物和灶具。里屋内侧是火炕,正面墙上端端正正悬挂毛主席画像,火炕头挂一件皮大衣,领子是狐狸皮的,炕上的一个黄色柜子上摆着一摞棉被,被子的最上面是一床很旧的俄罗斯式样的毛毯,而在一根当作搭衣绳的绳子上,搭一块丝质的绣有俄文的红纱巾,岁月的流失,使纱巾的颜色变浅,但纱巾像一片红红的火焰,使这个小屋熠熠生辉。 老人把我们让上火炕,以东北人特有的热情和民风招待我们。他笑得胡子也在抖动:今天早上,我说呢,屋前的大松树上喜鹊唧唧喳喳叫个不停,原来还有解放军来到这偏僻的山里来看我。老人的热情一下驱逐了相互间的陌生。我们上了炕,炕上铺的是狗皮褥子,火炕热乎乎的,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武干事介绍了王主任和我,并说明我俩的来意。老人知道我和王主任和他的孙子在一块服兵役,再一次握住王主任的手,激动的眼里亮晶晶的滚出泪花,一股劲的说欢迎。当王主任提到想知道胡的俄罗斯奶奶,胡的父母是怎么个事时,老人的神色一下严峻起来,深邃的目光一直盯着搭在绳子上的绣着俄文的红纱巾上,他沉默起来。宇文书记动情的说:大爷,你就讲讲吧,这些年来,你很少到村里去,也很少讲自己的过去,今天部队来了人,你一定要讲讲啊。老人长叹一口气:唉,这些事要不是部队的同志们来,应该随着我埋到这大山里。他随手递给我们装有烟叶的小柳条筐,他自己点上烟袋,屋里顿时充满了关东烟浓郁的香味,这种香味我现在回忆,不管是中华还是大重九都不能释放出来的。缭绕的青色的缕缕烟雾把我们带到他给我们讲的久远的年代。 老人叫胡富余,是山东无棣县人。他父亲给他起这个名字,是希望贫困的家境富余起来。因为黄河水灾造成的连年蝗灾,当地实在活不下去了,那一年他的父亲推着一辆独轮车,车子的木架上,一边搁着一捆露着棉花的铺盖卷和一口裂了纹的铁锅,三四只粗瓷碗,一边坐着不到十岁的他,车前是挎着拉绳的十几岁的哥哥和弯着腰的母亲,干吗去啊?闯关东。出关刚到锦州,十几岁的哥哥得病身亡,像个小猫小狗死了一样,随便埋在了什么地方。当年大旱,关外也不是天堂,饿殍遍地,父亲打短工,他拉着母亲衣襟讨饭吃,讨饭也有规矩,门关着不能叫门,只能站在门外不声不响的等着,当大宅门打开时,才能到门口怯生生的叫着"大伯、大婶可怜可怜吧,给点吃的吧"。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往北走,去找想象中的天堂。在顺天府,一辆马车撞倒了他母亲,撒手人寰,哭的他眼睛肿的像个桃。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磨坏都少双鞋,父子二人到了完达山。当地有无棣县的乡亲,照应着好歹能吃饱饭,他的父亲就随着乡亲挖棒槌(人参),他夏天采木耳、蘑菇、秋天采榛子,冬天套狍子,还算能吃上饱饭。几年过去了,他也长成壮小伙。九一八事变后,日本鬼子占领了东北全境,一天他父亲挖到一颗挺大的老山参,很值钱,父亲打算卖掉,有钱盖一座像样的房子,不再住又潮又湿的地窑子,可到了宝清,日本人抢走了人参,一枪把他父亲打死在大街上,还说他父亲是抗联。看着死在大街上的父亲,他愣是没掉一滴泪,对着他父亲的坟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一咬牙一跺脚,去找抗联。抗联就那么好找啊。找了半月,干粮早吃完了,又累又饿,昏倒在喇蛄河边,醒过来看到河边有三只喇蛄,抓住就往嘴里塞,喝几口河水,继续找,碰到扛着猎枪的一个老猎人,管他吃饱了饭,给他指点了路,才找到抗联周保中的队伍,参加了抗联打日本鬼子。打伏击、炸汽车、遭遇战不知道打过多少仗,不知道几次死里逃生,到现在腿里还有日本人的炮弹皮,胳膊上还有拼刺刀的刀伤。可有一次他不幸运,在打伏击战时一颗流弹从腰部穿过去,当时就昏死过去,被送到仅隔乌苏里江的苏联治疗。在苏联边境的一个村庄,他和一个叫柳芭的姑娘好起来,伤好后,两人结了婚。成为抗联里的夫妻战士。 新中国成立后,他和柳芭一直生活在国内,五十年代后期,中苏两党关系交恶,柳芭回到国境另一边,留下了二人生下的已经十几岁男孩和一床俄罗斯毛毯,还有绣着俄文的红纱巾。就这样他守着儿子相依为命,盼望儿子早日长大。文革前期,儿子结婚生子,当了爷爷的他感到了真正的幸福。文革开始了,因为他娶过俄罗斯妻子,儿子又是混血儿,长得太随她的母亲柳芭,当然受到冲击,他被说成是苏修特务,儿子被说成是苏修的狗崽子,被整日批斗,儿子不堪侮辱,走进大山跳崖自杀,儿媳被迫划清界限,留下襁褓中的孙子不知流落何方。他满腔悲愤,怀抱孙子拿着柳芭的红纱巾到哈尔滨去找老领导,老领导都靠边了,谁听他的诉说。可天无绝人之路,一个当时抗联干部,时任革命委员会的主要领导,发现了他,说了话:胡富余抗战有功,是英雄,怎么会是特务反革命?他当时与柳芭结婚是组织上批准的嘛,再说柳芭在十年以前就回到了苏联,他与柳芭早就断了联系,应予平反。 于是他被恢复名誉,可死去的儿子再也不能复活,离去的儿媳也不再回来。他抱着孙子住进大山,盖了一个地窖子,再也不愿意住到村里。八十年代初,他把孙子又送到部队,在孙子走进军营即将离开他时,他曾经对孙子说过:一个真正的人,无一不挚爱自己的家乡和故土,作为一个中国人更应该热爱自己的祖国,即使母亲祖国贫瘠,但儿女不能嫌弃母丑,而应该为母亲的美丽,撒尽最后一滴血。

室内静静地,我的眼窝里早充满泪水,宇文书记已是泪流满面,王主任和武干事眼圈红红的。老人笑了起来:你看看,我讲这么个事,竟惹得你们。中午啦,在我这里开饭。老人的豪爽,豁达是我深深的感到一个老抗联战士的淳朴、热情、豪放。我仿佛看到一个抗联战士,不怕风雪雨寒,不怕猛禽野兽,在茫茫的雪原林海中,开拓着、跋涉着,这些英雄在战争年代里创造了多少可歌可泣的英勇事迹,为抵御敌寇的入侵,写下多么辉煌的篇章啊。 我们谢绝了老人,宇文书记说替他请我们吃好的。老人拿出一个大纸包,里面是猴头菇,提出一只野山鸡,又拿出一瓶泡着人参的酒,非让我们带走。实在不好回绝,带上吧。临走时,王主任把装在身上的两盒上海产的凤凰烟给了老人,我趁老人不备在狗皮褥子底下塞了五十元钱,以表示对这个老抗联战士的敬意。顺原路返回,望着无边无际的的森林,深感完达山和这里的人民伟大、壮丽和雄伟的气魄。 回到宇文书记的家,将近下午三点,宇文嫂子午饭做好一直在等我们,没想到这么久我们才回来。吃饭时王主任一改往日喝酒不痛快的毛病,一茶杯一茶杯的与宇文书记和陪餐的村长干,还与我们每人干了一碗,净喝酒了,好吃的腊肉却没有吃多少。王主任醉了,跑到外面的山岗上,冲着远方的大山吼吼的喊。我想把他拉回去,武干事一倒一晃的说:不要管,喊一会儿就没事了。晚上,王主任还醉忽忽的唠叨:如果不提胡当干部,他要免了总队长的职。 睡不着,披着大衣站在台阶上,望着远处泛着雪光的大山和深邃的眨着星光的星空,思绪万千,不正是这辽阔的雄伟的完达山和来自天际一泻千里的乌苏里江孕育着、滋润着关东大地的英雄儿女,形成了这种淳厚质朴的民风、勇敢强悍的性格、博大豪爽的胸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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