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eryoneisPoet
人人都是诗人
回归简单
让心灵自由
还记得那个豆瓣评分9.5分高分的
书信体朗读节目《见字如面》吗？
第一季一经推出，
便被网友奉为综艺“清流”，
成为年度现象级节目，
带我们享受了一场场文化盛宴。
在万千网友的热切期待下，
终于强势归来啦！！
“四大名嘴”之姚晨首次亮相，
倾情演绎了一代越剧大师——
袁雪芬写给父亲的信。
在读信过程中，
姚晨多次哽咽、落泪，
观众也跟着哭了……
诉说着什么样的故事？
袁雪芬写给父亲的信件
信件原文
不幸我是个女孩，更不幸是个演戏的
袁雪芬写给父亲 1947年5月24日
爸爸：
您说会回来的，怎么一去好几年，到现在连音讯都没有，您在异乡客地一切都好吗？家里祖母、妈妈、叔叔、妹妹都跟我记挂着您。
爸！我记得您出门那年，我正在沦陷的孤岛演戏。那时候交通断绝，骨肉远隔，那天接着来信，爸说“要出国”去了，叫我回家“送行”。我虽然吐血病着，恨不得一步就到了家，看看五年不见的爸爸。唉！可是那时节不由你心急，手续真麻烦，要打通行证，还要市民证，再要旅行证、回乡证……带了许多证还不能安全，我同保香姐姐走的是小路，受尽了惊吓，总算回到了别离5年的家。一看见爸妈，纵有千言万语，也都变成了眼泪。爸与我边哭边说：“去年本当预备到‘阴国’去，谁知道想尽办法打电报给你，听说路上很危险，你又不能回来。唉！这是战争害我们的，不知到几时才能太平？所以我一直等着，今天你真的回来了，总算被我等到了。”一家人团聚几天，我就要动身走了，心里虽有许多话要跟爸说，在悲欢之中又无从说起。
我问爸爸：“我从上海回来路上困难重重，假如您要‘出国’去，不知要怎么样呢？”爸说：“我去的地方是真正和平区，没有战争，不要吃户口米，是最安全的地方，什么证也不要。”我听了很奇怪，有这样的好地方？为什么爸一个人去，不带我去呢？您不说原因只对我笑。
过了几天，爸！您就“动身”去了，您说会回来的，会写信给我的，可是直到现在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爸！您出门后不多几日，祖父因您单身出门不放心，他也找您“去”了，他老人家也在您那里吗？好吗？我们都很牵记着。
爸！您出门的当年我就回到上海演戏了，这时候我跳出了科班，另组剧团。“新越剧”就在那时诞生：分幕、装置、灯光、化装、服装等新的方式都在这时候渗入我们的演出。起初演员们不习惯学戏排戏，似乎这是多此一举。观众倒是接收了，可是同行不赞成新的，喜欢保守旧的，用种种不同的方式向我们袭击。虽然给我们很多阻碍，我们还是低着头工作。这样一年半，一切都在进步中。
同时，我自己肺病里的细菌，从左肺进展到右肺，这也算进步了吧。妈天天哭着要我回乡修养几个月再说，那是民国卅三年三月间，我的身体实在不能支持，只得跟随妈回乡。我想，祖父是有肺病的，爸也有肺病的，这份“传家之宝”一定要传给我，我也只好照单全收。爸！您与祖父在“阴国”医院里养病，要多少钱一天？肺病特效药有吗？我相信你们那儿住的地方一定很舒服，药也便宜，不会有什么黑市，不会闹房荒，要不然你们应该早就逃回来了。
爸！我在乡下，医生药都没有，只好每天晒晒太阳，在菜园里拔拔青草，看看成群蚂蚁搬家。乡下空气虽好，可惜环境太恶。有许多人仗着日本鬼子的势力，凶狠强横，忘记了自己还是中国人，专门欺侮国人，常常借了名义来强迫我演戏。那时节我的病非但不能轻，反而加重了许多。想想这边，是那边好，到了那边，还是这边好，真是到处一样，我只好再到上海。各方面又来接洽登台，一答应登台，根本没有工夫医病了。爸！您会骂我太大意吗？爸！这不是我的消极，我想用积极办法医治，我过去不喜欢与人谈笑，我现在学会说说笑笑，这样是有益于健康的。爸！您相信这句话吗？真的！这十二年来我已尝遍了甜、酸、苦、辣的滋味。
爸！这世界不允许有灵魂的人。假使你自身清白，站在自己岗位上挣扎，人家会说你固执、骄傲。唉！自然会有各种麻烦来找你。爸！不幸我是个女孩，更不幸是个演戏的，只要你是个女演员，他们对付你的方式更多。在中国演戏的不是艺术家，每一个人都知道叫“戏子”。没有保障的“戏子”，谁都可以来欺侮你，甚至造了种种谣言来攻击你。你若开开口，就做几本书写几篇莫名其妙的文章来破坏你。你若不开口，看的人还以为你是真的默认了。你若再开口，就会把你打入深渊大海，永世不得翻身。
爸！人说：“聪敏遭天忌”，我既不聪敏为什么也有人忌？爸！胜利已有二年了！说民主，什么叫民主？自由，自由在哪里？黑暗，还是黑暗！爸，这两年我要是不乐观，早被一群杀人不用刀的杀死了！爸，我常常想，一旦能见到爸，让我痛痛快快的申诉一场！可是我现在到哪里去申诉呢？我不想哭，哭！哭有什么用呢？我不是小孩，我有的是理智。爸！我的性格比从前坚强得多了，这是时代给我的转变，是这个社会给我的磨炼。的确，我得着的，您应该高兴，我损失的，您也不要难过，每一桩事都要有收获，一定有损失的。
爸！我现在休息着，看看各种戏，再学一点不懂的东西，也可以增加见识。我们的“新越剧”现在是怎么样了呢？成功了吗？不！没有。爸！等到成功的日子我再写信告诉您。
爸，我再告诉您一个您喜欢听的消息，我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最近牛奶我也吃了。至于您与祖父的近况怎么样，我真不知道怎样才可以知道呢？只有遥祝平安！
您的儿雪芬上
卅六，五，二十四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若讲一个女人如何在江湖中搏杀，
拼出自己的成就和地位，
那是港片里演的。
要说一代名角如何唱红大江南北，
演绎凄凉悲苦的爱恨纠葛，
那是电影里演的。
从袁雪芬血泪般的控诉中，
我们看到了一个女演员，
不，是一个群体的缩影，
在真实生活中遭到的误解与坎坷，
作为一个弱女子，她如何为自己正名？
她如何以一己之力跟时代单挑？
袁雪芬
以一己之力单挑旧时代的女子
姚晨所读的信正来自戏剧史上有名的袁雪芬。出生于上世纪20年代的袁雪芬，从一个乡下小姑娘最终成为戏剧史上的一代巨擘，这一路走来所遭遇的乱世风云人情冷暖，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跟她同时代的有数不清的名伶，不熟悉戏曲历史的，大概知道阮玲玉、胡蝶、周璇、上官云珠……身处大动乱时代，谁不是东飘西荡、患难频经、生死几殆。这些明星，同一批女演员中，像她宁静祥和安度完晚年的，寥寥无几。
在旧社会，要想独立做人谈何容易。敢为旧时代唱葬歌的袁雪芬在艺术道路和生活中尝遍了甜酸苦辣，与其说这是一封向慈爱的父亲诉说心中委屈的信，倒不如把它看成是对旧社会黑暗的全情声讨和竭力控诉。20岁的袁雪芬写给已故父亲，“不幸我是个女孩，更不幸是个演戏的”。唱堂会？不去！宋美龄请。不去！日本人请。不去！说了不去就是不去！那个父亲眼中孤高倔强的“芬郎”，依旧洁身自好、浊世自清。
自强自爱的袁雪芬在磨练中成长，不仅有如梅兰芳“蓄须以明志”那样的民族气节，还是“新越剧运动”的倡导者和改革者。和其他变革维新者一样，袁雪芬也躲不开“当局”的监视迫害，在国统区排演了有政治倾向的鲁迅作品《祥林嫂》后，她就经历了著名的“南京路泼粪事件”。但正是这曲剧目将越剧引上了革命文艺道路，成为新越剧的里程碑。
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能在混混浊世中守望光明的袁雪芬终将被历史铭记，那句“清清白白做人，认认真真演戏”也已成为演艺圈里的醒世格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