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是一个有些手艺的老板，以前跟我妈住在单位宿舍里，主要帮厂里修一些机器和照看一些货品，后来父亲天天开始不回家，给城西的一个年轻寡妇做饭洗衣服和收拾家务，我妈妈很伤心，周围邻居也都说三道四，后来母亲提出了离婚。
父亲叹了一口气，天亮的时候，收拾好了就带了几件衣服和鞋袜跟寡妇住到一起，把房子和钱都留下了，母亲常常坐在家里发呆，然后推着早餐铺子出去卖早点，我跟着我妈，我妈的小车从来都不去城西，因为她怕见到父亲。
那一年我才十四岁，后来父亲也曾经回来看望过我几次，我不理他，把他带回来的礼物丢出去了，恨恨的说：“你滚，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我为了让母亲可以轻松一点，开始一边学习，一边给人家贴塑料盒，一个盒子五分钱，我和母亲，常常贴到半夜。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父亲偷偷的托人借给我一笔学费，我大学毕业以后在家乡附近的水厂里上班，也是技术人员，这个时候我更恨父亲了，每次父亲回来看我从不进来，就在院子口递给我我最喜欢吃的东西，我满脸的嫌弃，把东西踩在脚底下，不跟他说一句话。
后来我结婚了，去了一个温柔的妻子，家里的日子渐渐的过得好起来了，可是母亲却开始患间歇性精神病了，有时母亲犯了病，损坏了家中的东西，妻子没有埋怨，而是很温和的面对，我很感谢妻子包容我母亲，父亲还是每个月都会来家里看我给我送点礼物，送点吃的，但是都被我一一扔出门外，我不恨他，我只是不想面对他。
可是我三十二岁那一年，父亲兴冲冲的回来了，拿着一张体检单子，口里说着：“我没病，我没病，原来我没有病！”我让父亲滚，父亲却说：“这次回来了，就不走了，我要好好照顾你母亲。”妻子有些愤怒：“该养儿子时，不见你的影子；快要养老时，你才跑出来当爹。”
更让我气愤的是，父亲把城南的那个寡妇也领回来了，我一下子想冲上去打人，父亲给我母亲跪下来了，说：“娟儿，我不是故意要跟你离婚，我是有苦衷的，这是我妹妹，亲妹妹！”
我这时候才认着打量这个这个女人，她看上去有些傻，而且是个残疾人，原来当年爷爷奶奶生了一个残疾女儿，就把她送人了，结果那家人家没有照看好，后来得了脑毛炎，被抽了脑髓，成了一个傻子，丈夫也因为胃癌去世，那户人家是在无力负担她，所以就找了父亲，父亲本来想把她接回来照顾，可是一次体检的时候却被医生告知，自己得了绝症，可能会拖累家人。
父亲不想连累我妈和我，就把家里的钱留给母亲，他自己搬出去照顾妹妹，本以为人生就这样等死了，可是奇怪的是，这么些年，父亲一直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所以有些怀疑，去医院复查才知道，原来是阴性结果，没有问题，并没有的HIV病毒，所以这才高兴的回来跟我们相认。
母亲走过来拉着父亲的手说：“你回来吧。。。。”我哭了，妻子也哭了，母亲说：“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容易，你都不乍理他，苦了他了……”我适应了很久才叫出那一句：“爸”我爸听了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直流眼泪，父亲回来以后，母亲一直没有犯过病，我们照顾姑姑。
有一天，我看到父亲给母亲梳头，很轻很轻，掉的头发，父亲一根根拾起来，放进一个小盒子里。父亲说：“老伴啊，叶子都掉光了，我们这两棵老树，就该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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