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张艾嘉的强悍和柔情
■王金跃
华语电影圈有几位性格强悍的女导演，许鞍华算一个，张艾嘉也是。
许鞍华不用说，几十年来，一直都拍摄自己最喜欢的电影，资金多的时候，就拍《黄金时代》这样的片子。没有钱，100万港币也能拍出《天水围的日与夜》这样的佳作，唯一不变的是只拍自己风格的电影。
至于张艾嘉，似乎更加值得尊敬，今年已经63岁的她是偶像演员和歌手出生，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最成功的艺人之一。按照一般的逻辑，这样的一个女人，即便当上导演后，也是玩票的性质居多才是。但张艾嘉不是，她的早期作品如《少女小渔》等，即便放在现在，依然不过时，说明了她作品的生命力和作为一个导演对于时代脉搏的把握能力。
张艾嘉的上一部作品《念念》票房不佳，但张艾嘉不像有些男导演那样发文抱怨不公，质疑院线和观众的审美力，她的回应文章中语气彪悍，大有“老娘就爱拍这样电影，就这么着了”的气魄，在决绝中让人窥见她对电影的一往情深，可敬。
有十年的时间，张艾嘉放弃拍电影，专门陪儿子上学，直到他考上大学，才开始继续拍电影。
她之前的作品如《心动》、《203040》等，讲爱情为主，张艾嘉说在电影中放进很多自己的个人体验。拍爱情的电影何其多，但张艾嘉的爱情电影，很多细节都非常个人化，拥有不少的忠实粉丝。
从《念念》到《相亲相爱》，张艾嘉的电影中，在爱情之外，用更多的笔墨来描写几代人之间的情感关系，在视野上更加开阔了。这很可能跟她的成长和个人体验有关系。
《相亲相爱》是三代人之间的情感关系，但它不是那种你死我活的生存状态的搏杀，而是日常生活中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情撕扯。《相亲相爱》其实是一个群像戏，但张艾嘉饰演的母亲是影片的真正主角，她从一开始执拗地要把父亲埋在乡下的坟迁到城里跟刚刚去世的母亲合葬，却遭到她父亲在乡下的第一个妻子的极力阻扰，到后来她在极力促成此事的过程中发现自己的偏执和对女儿大情小事上的武断，再到最后她坐在丈夫车里啜泣，找回年轻时的爱情回忆。在这个人物身上，可以找到一个女人从少女到中年妇女、再到老年女人的思想脉络。
标签和解，几乎是所有跟生活有关的电影的母题。逝者如斯夫！生命的河流奔涌向前，所有的过往皆已逝去。《相亲相爱》的结尾，有两大戳中泪点的情节，一是乡下妻子用手去拂拭沾满雨的合影照片上丈夫的脸，突然把照相纸给擦了下来；二是张艾嘉饰演的母亲坐在丈夫新买的车里，想起年轻时的梦想和对爱情的憧憬，泪流满面。
一般的年轻人可能看不太懂《相亲相爱》，或者说，即便是看懂了，也很难真的体会。这样的电影，很适合有点年纪的人在深夜一个人观看，慢慢地品咂和沉思。
张艾嘉1992年曾经演唱了《爱的代价》这首歌，成为她的代表作。有意思的是，她导演的电影的主题也几乎都可以用“爱的代价”这几个字来形容，这可真的是应了法国导演让·雷诺阿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每个导演一生都只拍一部电影，其余的都是对这部电影的重复。”
张艾嘉的作品都算不上振聋发聩的惊世之作，但她却能在自己熟悉的领域中默默耕耘，不被金钱绑架，同时注入自己最真诚的情感和对生命的感悟，这本身就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事情，也让她的艺术具备了真正的生活气息。她的作品，即便放到几十年后来看，也依然不过时，因为，我们普通人面对的生命难题从来都没有改变过，这正是张艾嘉的聪明之处。她真不愧为一个强悍中充满柔情的女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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