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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青,是理解中国社会的一个小视角。
1984年,《上海文学》七月刊收录了短篇小说《棋王》,一经刊出,名不见经传的作者阿城便成为炙手可热的文坛新星。他走红的程度,大约相当于1986年的崔健,或是1992年的张雨生,各大刊物的编辑慕名前来求稿。阿城好客,消耗了大量的茶叶和挂面,最夸张的一次,一天时间,下了十六回挂面。
事实上,这不仅仅是阿城个人的巅峰,亦是文青群体登上时代潮头的具体表达。《棋王》发表两年之后,崔健唱响了《一无所有》,王朔陆续发表了《顽主》《动物凶猛》等小说,百花齐放的觉醒时代到来,文艺追求成为一种时尚的社会潮流。马未都说,那个年代人们相亲谈的都不是房子车子,必须得聊文学,高晓松等华语乐坛早期的流行音乐人,也是在那个年代蓄起长发,在校园中潇洒“茬琴”,仿佛找到了人生的终极意义。
那是当之无愧的文青时代。
这份好景大概只持续了十年左右的时间,九十年代中期,商业化的大潮涌来,冲散了文艺青年的阅读与弹奏,以至于在过去二十年的时间里,中国经济飞速发展带来的副产品,就是文艺青年从时代中心不可遏制地走向了边缘。
我们从教育角度就可以看出端倪。最早关于教育的说法,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意思是只要有书念就比其他工作强,虽然这句话已然不符合今天的政治正确,但确实一度流行。然而后来,光读书不够了,指向更加明确,叫“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社会发展的刚需,迫使普通人要学习有明确功用的一技之长,文艺青年的纸上谈兵和伤春悲秋,既不利于国家建设,也不利于个人经济状况的改善。
经历过文理分科的八零九零后们一定不陌生,那些班级里最聪明的头脑,都以能取得更高的理科成绩为荣,文理两科,看上去是平等的两个选项,而实际上,文科只是理科的备胎,大多数选择文科的人,都不是因为真心热爱文科,而是没能力学习理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