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湖/摄影：张旺
图注：玉麦乡
很荣幸，近些天受到领袖关注并回信勉励的西藏山南市隆子县玉麦乡，是我曾经去过的边防二连巡逻防区。
这个连队很遥远。我从拉萨下了飞机，坐车到山南，再到团部，再到二连，一路奔波，途中翻了几座四五千米海拔的雪山。我极少晕车，但这条路回头弯太多，“搓板路”太巅，又缺氧，竟然晕得七荤八素，奄奄一息。
好在翻过雪山之后一路下坡，到了连队，海拔居然只有500米左右。这里基本上是无人区，离最近的乡有17公里，玉麦乡是连队巡逻点位之一。连队巡逻时，必定要走访玉麦乡，很多官兵因此和玉麦乡的新老乡长很熟悉。
图注：玉麦乡早期的两位乡民卓嘎、央宗姐妹。
1990年之前，桑杰曲巴作为乡长，乡民只有两个，就是他这两个女儿。连队多数官兵是从内地去西藏当兵的，对这样一个“袖珍乡”的存在，一开始很好奇，也不太理解。兵当久了，就不奇怪了。因为在广袤的无人区，只要有中国百姓居住和生产生活，那就无可争议地属于中国领土。这对于尚未划界的地区而言，是多么重大的意义。
二连以戍守地区敏感特殊、巡逻路线艰苦卓绝而闻名西藏边防。连队3条巡逻路线中，一条需要徒步行军6天5夜，垂直爬高4125米，通过72处栈道、激流、险滩、悬崖。
一条需徒步行军3天2夜，途经50余个悬梯、5处雪崩区、6座独木桥、76道绝壁；最短的一条需徒步行军1天，往返约40公里，从海拔2800米直上5100米，途中要通过多个滑冰路段。
因为巡逻道路艰险，二连有条特殊的连规：身高小于1米7、体重小于60公斤的，才能前往某山口巡逻。
而身高大于1米7、体重大于60公斤的，则参加另一山口巡逻。原因，是前往前一山口的巡逻路，有近一半是悬崖绝壁，身体轻巧才好走，后者则因为需要负重五六十斤徒步行军6天5夜，小个子不占优势。
图注：为什么这条巡逻路只能让小个子去？解释起来挺困难，看看这张照片就很清楚了——这是用生命换来的经验。
戍边卫国，死亦荣光。1984年，西藏军区原司令员张贵荣牺牲在二连的巡逻路上；1991年，战士胡伟成在巡逻中突发急病牺牲；1998年，战士罗国稳在巡逻路上壮烈牺牲；2005年，副班长古怒巡逻时坠崖牺牲。
“图上标着传统习惯线，心中装着九万平方公里。”在艰苦的雪域边防线上，二连的战友们嚼碎风雪，踏平坎坷，吞下苦累，攀“刀锋山”、过“老虎嘴”、闯“舍身崖”、跨“一线天”，用青春和热血捍卫祖国边关，连队成为雪域边防一面鲜艳的旗帜。
“在二连的巡逻路上，能拍到照片的地方，不是最艰险的地方；最艰险的地方，不可能拍到照片。”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可以从这些照片中，感受二连官兵青春献边关、忠诚刻雪山的坚忍毅力与豪迈情怀。
图注：这座碑，是西藏军区原司令员张贵荣将军的纪念碑，碑址所在地即著名的“将军崖”。1984年1月15日，张贵荣将军在前往二连调研的路上突发疾病，拉着马尾巴永远地倒在此地，时年49岁。西藏军区在此立碑纪念，“将军崖”成为矗立在西藏边防线上的一座精神界碑。
巧合的是，张贵荣将军牺牲的日子，是照片上这位士官的生日。张贵荣将军牺牲后17年，他入伍来到二连，此后63次执行巡逻任务，47次面对生死考验，身上留下21处伤疤。是连队巡逻次数最多、里程最长、时间最久的士兵，被誉为“雪域巡逻王”。因卫国戍边贡献卓著，他于2014年6月在第五次全国边海防工作会议上被授予“卫国戍边英模”荣誉称号，后破格提干。他叫杨祥国。
图注：每次看到这张照片，我都很感动。战士为什么要跪行？没有到过冰峰雪岭的人很难体会到，脚底随时滑溜、稍不留神就滑下万丈深渊的恐惧。在万年冰川，生命如此渺小与短暂，而战士们常年在这样的路上巡逻。
图注：走在巡逻队伍最前面的，是二连的饲养员莫华林。他平时管着28头猪、7头羊、19只鸡、21只鸭。尽管忙得团团转，但每次巡逻他都请战。“你走了，鸡鸭猪羊谁管？”他的请求经常被干部这样驳回。但这次干部找不到理由否决，因为他事先已把鸡鸭猪羊的吃喝拉撒事委托给了战友。“没走过巡逻路，我算什么边防兵！”这趟40公里的雪山巡逻路，他精神昂扬，一直走在最前面。
图注：巡逻分队穿过原始森林。这些倒下的树木是自然死亡的，活着的树木也长满“树胡子”，这是内地罕见的原始生态。走在这样的路上，能够闻到树的味道、山的味道。甚至，我在连队门口还看到长尾巴的小熊猫在河对岸跑来跑去。为什么9万平方公里无比宝贵？为什么战士们不怕苦不怕死经年累月守卫在这里？去看看这片无边无际的森林就知道。
图注：这样的溪流在巡逻路上有很多，说不上有多险，却让行走变得艰难。这里的河水都是雪山融化而成，即使是夏天也很冷，掉进水里不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官兵走一天下来，必定浑身湿透。
图注：容易塌方的路段，总是干部或党员先过。连队部分烈士，正是牺牲在这样的地段。
图注：战士们很年轻，大多20岁左右。如果在家里，他们还是父母呵护的孩子。在雪域，他们承担起了守边的责任。在艰苦危险的巡逻中，他们即使受伤了，也并不当回事。
图注：最后放两张关于国旗的图片。前一张，是玉麦乡的卓嘎、央宗姐妹等人在升旗；后一张，是守卫在当地的二连官兵在雪山上用国旗宣示主权。
山南军分区的营门口有块石头，上刻5个字：站在最前线。我想，这5个字既是玉麦乡的卓嘎、央宗姐妹坚守雪山的精神写照，是领袖给她们写信寄语的意义所在，也是二连官兵的使命所在、光荣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