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和温哥华市区之间,有一片茂密的森林。
每次想出去玩的时候,只有穿过这一片黑暗,才会感受到温哥华夜晚的灯光。
前一阵子失恋了,和同学去喝酒——夜晚的Broadway其实并不冷清,各色饭馆和酒馆都开着门,街上也不缺少行人,然而一杯长岛下肚,却也感受到了一种彻骨的冷清。
之前是抱着无尽的期望来到这座城市的,也很自然地遇到了、爱上了但也最终离开了她——曾经觉得这是一座非常适合恋爱的宜居城市,后来却渐渐发现在风花雪月背后,却也是无尽的孤独。
于是,走在Broadway上的时候,猛然发觉,温哥华这座城市,又何尝不是片森林——让人们沉寂、邂逅和迷失的森林。
“爱情如罐头会过期,今夜我被宣判死刑。”失恋后的这座城市,只适合王家卫的电影吧。
比如,重庆森林。
电影中有两个看似独立却又紧密相连的两个故事。
1
讲述了一个感情怀疑论者在失恋后想找寻快餐式爱情的故事。
警察“阿武”和她的女朋友“阿May”在一起五年。但4月1日,他们分手了。
他以为这只是女朋友给他开的一个玩笑,于是他每天都会买一罐5月1日过期的凤梨罐头(阿May的最爱),看着罐头思念女友。从4月1日开始,买到4月30日。到最后一天,阿武才意识到,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愚他。
郁闷的他一口气吃了这个月买的30个罐头,决定重新开始。
他给很多曾经相识的女人打电话想约她们出来, 但是对方要么是不记得他了,要么就是已经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这时候阿武心里想,反正生活对我这么操蛋,索性我也对生活操蛋一点(我不管,我很酷)。
于是阿武就想变成一个渣男。
渣好啊。
就好比吃饭用一次性餐具,用完就扔,谁也不心疼。
那我干嘛还要洗碗?还要怕摔碎?
他走进了一个酒吧,默默念道:“从这个门口进来的第一个女人,我就会喜欢她。”
这时候,一个戴墨镜穿风衣的陌生女子走进了酒吧。
阿武上前和这位女子交谈了起来。
他告诉她,他女朋友把他甩了,原因很简单——
“因为她说,我根本就不了解她。”
“所以,我想更了解你。”
阿武对这个陌生的女子说到。
几小时的交谈之后,她喝醉了,提出要去酒店休息。
但是,这个女人居然真的睡了——
此刻阿武的内心可能是懵逼的。
啥?真的只是休息吗?不做点别的事吗?
不过阿武毕竟只是感情受了伤而已,内心还是一个纯洁的人。
这一晚,这个女人在床上躺了一夜,他在旁边看了一夜。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么迷离,在洞彻心脾的悲痛过后,是一种彻底的怀疑,于是我们或许会去选择逃避式的放纵——但是透过短暂的浪漫,我们所看见的,却是无尽的空虚。
嗯,耐人寻味。
2
同样也讲述了一个失恋的男人——警察663,遇到了一个女人——阿菲,只不过这一次,是阿菲爱上了663。
663的上一任是个空姐,她甩了663的原因也很简单——想从肯德基换成麦当劳,不,换成金拱门。
但不同于阿武的爆发性自虐,663更倾向于封闭自我。
他正常的上班,每天依旧按时去阿菲工作的快餐店买夜宵,该干嘛干嘛。
但等到回家后,他就陷入了前尘往事不能自拔。
不得不自我安慰,对着家中的肥皂自言自语:
自从她走了以后,肥皂就瘦了,毛巾整天湿漉漉的像是在哭,玩具公仔也生气不说话了。
663安慰着自己:“每个人都有不清醒的时候,给她个机会,好不好?”
其实663和前女友也只不过是偶遇之后打了个快餐炮,虽然肉体相交,灵魂却相距甚远。
那663怎么就陷入爱情了呢?
这就是王家卫想表达的,第二种爱情——
“自以为”的爱情
阿武不了解阿May,但也和她相处了5年。
663不了解空姐,但也为她日思夜想。
他们都表现出一种罗曼蒂克式的情绪,幻想着对方是自己生命中不可缺的。
这种情绪同样也展现在阿菲的身上。
阿菲在663经常去买宵夜的快餐店打工。
有一天,663的前任送来了一封信,让店主转交给663。
但是不人道的店主拆开了信件,并且知道了这个空姐是663的前任,而且他们分手了。
阿菲当然也就知道了。
第二天,663来买宵夜,阿菲把信给663,可他却说:“先放着,过段时间再来拿。”
Wtf???
前任给自己留的信,663居然可以忍住不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阿菲抱着对这个男人的好奇,偷了663家里的钥匙,潜入了他的家里,数次。
逐渐的,阿菲喜欢上了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她开始幻想着这个小屋是只属于663和自己的小天地。
她在663的背后用自己的方式爱着663。
她甚至因为在663家中发现了一根长头发,就觉得663好像背叛了自己。
却压根儿没想过663和自己其实毫无瓜葛。
她偷偷的把已经瘦了的肥皂换新,663以为是肥皂失恋过度自暴自弃,发胖了。
她还换了他的旧毛巾,旧玩偶,把他的衬衣洗干净。
直到有一天,他俩在家门口打了照面,阿菲被发现了,吓的她夺路而逃。
这个时候,663也发现了一件事,他一直期待用时间来治愈自己的伤口,现在,正是伤口愈合的时候了。
当天晚上,663就约了阿菲去快餐店对面的“加州”酒吧。
可惜的是,阿菲的小世界突然被打破了,她反而开始害怕起来。
她意识到了这种“自以为”的爱情和现实会有落差。
真正的爱情需要条件,需要充分的准备,她不想仓促的就开始一段感情,于是她走了,去了大洋彼岸的另一个“加州”。
她临走之前,给663画了一张机票,目的地是加州,日期是一年后的今天。
一年后的今天,她回到了以前打工的快餐店,又遇到了663。
663拿出一年前的机票问她,这张机票,还能用吗?
阿菲说,我重新给你画一张吧。
然后——
心都要化了。
原来世上所有的相遇,或许都是久别重逢。
这部电影除了爱情之外,还想表明另一个主题:都市的森林把所有人都隔绝了,以至于身边的人虽然都见得到,但却彼此不相识。现代人的生活速度太快,导致周围很多的人和物我们都没能发现,于是我们就会错过很多。甚至很多珍贵的东西我们也都没有发现。
比起拥挤、嘈杂甚至有点混乱的香港,温哥华似乎宜居得多,人与人之间似乎也有更多相遇相知的机会——然而,温哥华也是一个人们不再为生机奔波的,充满风花雪月的地方,当生活失去奋斗和追逐的方向的时候,感情却也可能被空虚和迷惘所裹挟。
我和她曾一起看过有关沙漠和梵高的电影,
我和她也一起在深夜吃过温暖的便当,
我也用手轻轻地拂过她的头发,
但是这些短暂的欢愉,都在最后被证明只是短暂而浅薄的邂逅,
而看似美好的暧昧,却已经在这片森林,被悄悄地限定了一个保质期。
于是,我在这座森林里迷失、沉醉、绝望、复苏。
而或许另一段如梦的爱情,也在森林的尽头等待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