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在地处偏远的靠山屯,有户人家姓孙,一个寡母吃尽辛苦,总算抚养大了四个儿子。这四个儿子也一个赛一个地牛,全都考出深山沟,在城里娶妻安家。
瞧瞧,牛气吧?
牛个头,纯属是两双没长心的白眼狼!
且说这日,年近七旬的孙家老娘踩着坑坑洼洼的山路,走一阵歇一会,最后坐在了一座老坟前。
坟包里,安葬的是她男人。自从小儿子也考进城后,掰着指头算算,整整8年,老娘日日都要来这儿坐上小半天,陪坟里的男人说说话。
“孩他爹,你啊你,你就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啥,为啥骂你?这还用问我吗?想当初你咽气时,一再跟我说,就算拆房子卖地,砸锅卖铁,都要供孩子念书。我信了你,拼死拼活地供。结果呢?你瞅瞅,四个孩子都供出去了,飞走了,也把我这个娘给忘到了脑瓜后,谁也不回来了看看我。闷得我啊,都快不会说话了。”
喃喃念叨着,老娘止不住浊泪满面,“你说啥?我为啥不进城?我去过啊,四个儿子家都住过,最长的也没住上半个月。儿媳妇烦呢,嫌弃我土气,还不会说话。再说了,我要走了,谁来陪你?啥?你也想我了?行,我这就过去陪你说说话。”
也不知是中邪,还是咋了,老娘还真就动了寻短的念头,眼一闭,腰一弓,就撞向了立在坟头的墓碑!
“唉哟,我不活了。老头子,我这就过去陪你——”
而就在孙家老娘要撞上墓碑的那刻,只听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悲戚哭声。
这是谁啊?咋也想寻死?老娘忙收住身,抬眼望去。只见隔着几个坟头,一个年岁比她还大的老太太也要撞碑呢。
孙家老娘素来心善,忙不迭站起,边劝边奔了过去。“老太太,你糊涂啊,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有啥想不明白的,来,跟我姥姥。”
“闺女,其实,我也不想死啊。”
听这叫法,闺女,咱前文说过,孙家老娘已年近七十,可在她面前的老太,少说也该有九十岁,叫她闺女还真没错。接下来,这俩人就坐在坟头前,你哭一阵,我劝一阵;我吧嗒吧嗒地掉泪,你再劝我一阵,越唠越近乎。陌生老太说,她是个外地人,坟里埋的是她老头子。两人命不好,没孩子,老头子走后,没人照顾她,活着也没意思,就想到了死。
“有儿子能咋样?我四个呢,不也没人管?”孙家老娘长叹一声道,“这样吧,你跟我回家,我养你。等把你伺候走了,我再去找孩他爹。”
这主意,不错。就这样,七旬老太捡回个九十岁的老娘,住到了一块儿。哪料,短短三两日,孙家哥四个竟都争先恐后地回了家,一个赛一个个地献殷勤:你买水果,我就买鸡鸭;你做四个菜,我就做八个;老娘爱吃酸菜馅饺子,我就撸胳膊挽袖子,齑上它两大缸;孙子孙女也回来了,一口一个奶奶地叫着往孙家老娘的怀里钻……
这是咋回事?一夜之间,哥四个咋都变德行了?
要不变,那才叫见鬼,不知谁传言,说老娘从坟地里捡回的老太可不一般。人家老头子年轻时去老龙沟淘过金,拳头大小的金子捞着了好几块。等她百年后,所有的金子自然全给孙家老娘。
要是换成你,你会回来吗?那可是黄橙橙的金子啊!
长话短说。
此后,孙家哥四个有空没空就往家跑,个个孝顺得都赶上了故事里卧冰求鲤的大孝子王祥。一转眼,10年过去。这日,被孙家老娘捡回的老太走了,整整活了一百岁。走时,孙家四兄弟都守在床前,眼里也都挂着泪。
可是,别说拿出金子,老太就连这话头都没提一嘴!
10年呐,整整孝敬了10年,到最后却连金渣渣都没瞅见,是不是很失望?凭心说,哥四个确实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感激。
能不感激吗?这10年,往家里跑得勤了,见老娘伺候老太胜似亲娘,才感觉到以前自己的做派太自私,亏待了老娘,羞为人子!
不过,就在给老太造坟的时候,四兄弟齐声惊喜得大叫起来:“金子!”
果不其然,就在墓坑底部,还真埋着几块金子,但绝没坊间传得拳头那么大。
转过年,孙家老娘也走了,算寿终正寝。哥四个给爹娘合了葬,并了骨。但故事说到这儿,仍没完结——一天,一个老太来到了孙家老娘的坟前。谁能相信,竟是当年被孙家老娘捡回家,且已入棺安葬的老太!而孙家老娘早已忘记,在她还只有八九岁的时候,老爹从山里走,曾经捡回一只受伤白狐,是她给它包扎了伤口,敷上了草药,救了它的命。
“闺女,你救我一命,我还你10载晚年幸福。别说孝心无价,孩子伺候咱,就该得到好报。”念叨间,有人来了。老太一矮身便化作白狐,只几个纵跃就消失在了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