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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中住有一个翠翠吗?

2018-08-10 10:49    

茶峒,这个湘西的小山城。如蛇的城墙缘山爬去,木质的吊脚楼,火红的灯笼,湿润的青石板,溪水蜿蜒流过,水中游鱼来去,“近水人家多在桃杏花里,春天时只需注意,风有桃花必有人家,凡有人家处必可沽酒。夏天,晾晒在日光下耀目的紫花布衣袴,可以作为人家所在的旗帜。秋冬来时,人家房屋在悬崖上的,滨水的,无不朗然入目。黄泥的墙,乌黑的瓦……”一股股浓厚的田园气息围绕在身旁,简单纯朴的文字,却勾勒出一幅巨美无涛的画面。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如此恬静美丽的地方,我想,养育出的无论是俊男靓女,都应该是如这景一般美妙的、和谐的。果然,不出所料,一个温柔似水的姑娘闻声而来。

溪边的白塔下,她静坐着,等待着,还在回忆那个梦中用歌声把自己灵魂轻轻浮起的青年,那日日为自己歌唱的爷爷。白塔依旧,昔人不还,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向何人倾诉……

翠翠,一个青涩、情窦初开的女孩儿,她的羞涩是自然的,不做作的,但却是所谓道德、文化在每一个女人血液中深淀下的产物——是的,是经济文化的产物,而非原初性的;是属于东方的,而非人性的;是人类社会的产物,而非动物本能的。是的,那深刻在女性血脉中的面对男性的自卑,那压抑的真实感情,等待幸福降临的被动,都是几千年来赋予女性的性质。

突然间的我感觉有些庆幸。比起翠翠,我没有生活在那个特定的时代,男尊女卑的偏差我也不会感受到,我不用只有等待幸福的权力,同样地,我也有受与被爱的权力,迫求平等的权力……

爷爷,他是中国古代劳动人民的典型代表。他善良、勤劳、朴实、憨厚、忠于职守、恪尽本分。他生活虽饶有兴趣清贫,但却从不贪心;乐善好施,却从不索取,终生为别人服务,却不图别人的一丝报答。他是一个摆渡人,摆渡他人,却不知如何摆渡自己,他不贪图钱财,他更看重的应该是义气、是责任,是担当。他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孙女。十七年前,当他的独生女背着自己与驻防的一名绿营兵恋爱,有了小孩子后,他“却不加上一个有分量的字眼儿,只作为并没听到过这件事情一样,仍然把日子很平静的过下去。”老人无声无息的用行动来告诉自己对于女儿的爱,然而,同时地,他依旧孤独,他的唯一朋友是一只渡船和一只黄狗,或许,对于这个外孙女的到来,一切都自有天意吧,女儿的死没有使他消沉下去,他豪不犹豫地承担起了抚养外孙女的责任。随着岁月的流逝,转眼间,外孙女已出落成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从此,在他心中又多了一层心事:为翠翠找一个如意郎君。为此,他总是在天保,傩送,顺顺和杨马兵之间,无意间为孙女的婚事设置了一些障碍,导致一系列的误会,最终酿成了傩送与翠翠之间的爱情悲剧。然而,他却是带着万般的无奈和无限的愧疚悄悄地离开了人世。一生都在操劳,或许死亡对于他来说,其实是另一种解脱,生前没能享受安宁,死后自会长眠……

突然我就想起了我的爷爷。他也很爱我,可是,细细想想,我和爷爷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时光匆匆,岁月如一指流沙,回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我发现对于我的爷爷却是感到如此的陌生,我不知该如何去了解他,我和爷爷之间,就是沉默对着无言。

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如宿命的必然。“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非画扇。”傩送与翠翠的初见,是如此的纯洁、清凉。在迢迢年华中的不期而遇,扣动两颗跳动的心。他勇敢、坦白、无私,他在孤独地追求爱情,和哥哥的“决斗”,夜半唱情歌,却并不为心上人所知,最后也孤独地出走,不知漂泊到何方。天保与傩送在追求美好的过程中,一个是在与翠翠提亲的一次次混沌不清的“马路”,一个是宁可要条破渡船也不要那座“新碾坊”。两份执着的感情,却是在翠翠不知所措下,一次次含蓄埋没,躲避推脱,终于忧郁等待竟是一场悲剧。山崖上再也听不到天保和傩送兄弟月夜的山歌,天保在漩涡中溺水身亡,傩送悲痛之际不愿接受家中“新碾坊”的催逼,去了遥远的“桃源”地方。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故事就如此此带有诗歌般精妙的结尾,给人留下了悠长的惋惜,无限的牵挂期盼!

出走,不是回来,就是堕落。或许是不愿看到翠翠有不好的结局,因此,就以等待做结局,不让翠翠走向必然的未来。又或者,沈先生在等待更好的结局,等待拯救翠翠的方法。他让翠翠的等待留在纸间,几十、几十年的等下去,希望等到翠翠好的出路。

当我读完它的时候,不禁有些想落泪。既为翠翠与傩送之间的爱情悲剧感到惋惜,又为茶峒那个偏远地方的风情民朴所打动。

试想一下,在一处偏远的地方,有着这样一群人。他们每天都各行各业,忙碌中带着劳动得到的喜悦;他们互不猜疑,不妒忌、和睦相处;他们之间互相没有秘密,一壶小酒,一碟花生米,谈笑风生,分享生活的喜悦,共诉人生的烦恼;他们直率、坦诚,会大声地诉说心中的不满,大胆地表达内心的爱慕;他们尽力地去帮助别人,别人也尽力地帮助他们,并不是为了帮助后的报酬或是一声谢谢,只是在人与人互相帮助中获得快乐。这样的生活难道不好吗?这样的生活,应该就是陶渊明所向往的世外桃源吧!这茶峒小镇,不正是世外桃源吗?光阴飞逝,一晃就又过去多少年了,看看如今我们所生活的世道,一栋栋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一架架天桥高速纵横交错。街道繁华,高楼林立,鳞交栉此,灯红酒绿。现在当然不用再有一位老船夫拉着竹缆为南来北往的人们摆渡了,也不用为了翻了船,死了牛伤心了。平心而论,人们的生活水平是今非昔比了,然而,我们似乎又丧失了重要的东西,那种质朴的民风再也找不回了,人们都开始有了自己的打算,各怀鬼胎,即使如今所谓地朋友,可能也只是表面现象罢了。在这钢筋水呢构建的城市中,已经没有了那边远小镇中那木质结构房屋的古朴典雅了。人们也变得如凝固的水泥一般一成不变,变得市侩。在城市生活互相挤兑,人与人之间充斥着秘密。由于繁荣,所以有了利益冲突;由于繁荣,所以有了谄媚溜须。这一把锋利的双刃剑,带来了飞黄腾达,斩去了质朴和睦。我们只顾追求着利益,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守财奴。但又转念一想,如今这般科技大国,还能实现这种理想中的桃花源吗?

这般想想,反倒十分向往这样的生活了“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的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人家。这人家只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小溪流下去,绕山阻流,约三里便汇入茶峒大河……”,以前认为幸福是件简单的事,现在认为简单是件幸福的事。

也许,生活中处处存在边城;也许,边城只是一个浮云一般的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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