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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贴心化”,还是陌生化

2018-03-10 12:53    

图文无关,仍属测试,一篇旧文。

傅红雪/文

上海专栏作家小宝老师比较乔志高《大亨小传》和巫宁坤《了不起的盖茨比》译本的文章,真是好看。小宝老师就是有这种本事,在有理有据地表达阐述了观点和立场之外,他还让你非常喜欢他的文章,而这种喜欢又不是来自他的观点正中你的下怀。文章好看主要不是来自这个。

文章好看,虽不是一种稀有的才能,拥有这种才能的人也绝算不上为数众多。这涉及一种看起来简单说起来复杂的接受机制,此处不多扯。因为多少也译过一点东西,虽然水平不敢恭维,但遇到并思考过的问题应该也跟高手差不了太多。我就简单说说我所遇到过并作过一点思考的小宝老师提到的这两种翻译风格。这两种翻译风格,实际上表明了你对跟目标读者距离的定位,这也是所有翻译者都要碰到并需反复权衡且要作出选择而选择还会随着时间改变的一个距离定位。

多年前跟中文版韦伯作品翻译权威阎克文老师交流,阎老师说过这样一句话:做翻译不能太像中文,也不能太不像中文。我以为,这是一个优秀翻译工作者最恰当的体会和最合理的选择。中文好到乔志高那样,对目标读者“贴心”得要“倒逼作者”,这固然不是全然可取,但在整个译本中,如果翻译所必需的“陌生化”一“陌”到底,那还不如抱个辞典看原版算了,“初中英文水平”的小宝老师都能倒推出英文原文,多少也会给为译文“陌生化”所苦的读者一点点看原著的信心。

我的意思是,好的译文应该是“陌生化”和“贴心化”兼备,该贴心的地方要贴心,该陌生的地方要陌生。我们还是以小宝老师行文所拈出的译文为例:

开篇处父亲教训尼克的一段话,乔志高的译文是:“你每次想开口批评别人的时候,只要记住,世界上的人不是个个都像你这样,从小就占了这么多便宜。”

巫译是:“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你就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

乔译是地道的中文,朗朗上口。巫译有翻译腔,差不多能反推原文的句型和用词,以我这样的初中英文水平,都可以猜到“优越条件”必是the advantages。

巫译之病,病在中文之隔。相比乔译,巫宁坤的很多表述在中文里很陌生,有非常触目的英文胎记。但这个毛病——陌生和西化,恰恰是我欣赏的优点。如果要我在乔译和巫译中选择,我肯定弃乔择巫。我读翻译作品,不仅仅想听一个外国故事,还想领略西洋大家的语言风范表达习惯。乔志老熟极而流的中文,对我反而是个障碍。

(以上四段,原封不动搬了小宝老师的文章。)

我以为,开篇处的这种地方就是该贴心的地方。最后一段的表述,看起来实在是小宝老师这样一位读者再正当不过的要求。但其中的潜台词:巫译能而乔译不能让“我”“领略西洋大家的语言风范表达习惯”,却让人心生疑惑。终极说来,在读和写的“共和国”里,作家面对的只有读者,中国读者跟美国读者,有权利拥有同样的阅读感受,当然,这种同样的阅读感受主要针对句法结构的层面。即是说,如果美国读者阅读菲茨杰拉德开篇处的那段话,对其表述的感受就如同中国读者读乔译,那乔译就是最好的译文。我很难想象美国读者读到英文那段话时,其感受就像中国读者读巫译那样。如果我是英文母语读者,我也许会按捺不住跳起来质问:菲茨杰拉德先生,您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真正应该避免的熟极而流,我以为应该是这样的翻译。比如,把里尔克的“雄壮的美丽”译成“壮丽”;比如,把叶芝“对生活和死亡,看上冷冷的一眼,骑士啊,向前”,译成“冷眼看生死,骑士永向前”;比如……

而下面这种翻译的“贴心化”,则似乎贴心得过头了:艾柯《省略号的……用法》一文(见《带着鲑鱼去旅行》)中,在表明业余作家是怎样乱用省略号的时候摘选了一些常见的著名例句,这些例句我发现都是中国作家的,从杜甫、罗贯中,到鲁迅、朱自清,到毛主席、顾城……我敢打赌,艾柯老师绝对没有全看过这些中文作品,这肯定是译者为中文读者量身订做的贴心服务。

至于大翻译家许渊冲先生“译文要胜过原文”的持论与抱负,则让人感到无限的困惑;就像在某电脑照排公司的墙上,看到该公司针对公司书稿校对人员而贴的一副标语“不是编辑,胜过编辑”一样。不过,这可能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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